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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拢翠山下,聚艳谷中,凉风拾级而上,游览一番峰顶美景,又顺流而下,随
着清澈小溪扑向大片姹紫嫣红,卷起细碎枝叶,惹得百花齐颤,带来一片雨头。 石碧丝轻提裙摆,快步走过转角,催促道:“二位师妹,准备回去了,莫被
雨打在外头。” “好嘞。”圆脸的那个应了一声,手中抹布匆匆一揩,自道旁石碑上擦下。 那上头刻的是从某位禅师处请来的两句——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
雪。 此地虽不算四季如春,却唯有百花最为招摇。 毕竟,这里便是百花阁。 百花阁中,姹紫嫣红的,自然不只是花,还有养花种花的人。 那一个个沿着青石小道提裙快跑,嬉笑着赶回去躲雨的姑娘,哪个不是青春
娇艳,更胜鲜花三分。 石碧丝与她们略不相同。 她的皮肤白得透亮,发丝淡到隐隐透黄,眸子翠绿,眼窝颇深,鼻梁挺拔,
身高腿长,遥遥一望,便能看出几分番邦女郎的味道。 她生于中原,母亲是大户人家购置的番奴,至于父亲的身份,连她母亲也说
不清。 那个不会说中原官话,每日身上只有手脚穿着银铃镯子的番奴舞姬,白蛇般
妖娆的腰胯之下,不知招待过多少见猎心喜的宾客。 石碧丝知道,自己不过是用药没解决掉,而被母亲泣血保下的一个侥幸而已。 从懂事起,她就明白,若不想像母亲一样活着,就要有不怕死的决心。 八岁那年,她哄骗了家里的小少爷,偷到了一笔盘缠,远赴西域,想要拜入
万凰宫门下。 可她的资质根骨,与那边的武功极不相合,被那边的使者,送来了百花阁。 一晃,便是十五年。 她已快要想不起母亲的样子,她所有的亲人,就是百花阁的这些姐妹。 所以她早早就已决定,留守不嫁。 有没有职务,能不能管事,她都不在乎。 百花阁将她当作女儿,那她便愿如自己改的名字一样,做如丝碧草,去衬托
万紫千红的师姐师妹。 走上台阶,雨头已经匆匆到了,急急忙忙,像群慕名而来的光棍,石碧丝看
着抬手挡额的两个小师妹,笑着摇摇头,取下背后额外备的油纸伞,道:“反应
也太慢了,来,打伞回去。外头的新苗遮好了么?” “回师姐的话,全都遮好了,早知道有雨,就不浇啦,白白让人家腰酸。” 她微微蹙眉,在那师妹肩上拍了一把,“晚课自觉些,多站一刻桩。” 小丫头咯咯笑道:“我定不下心呀,转年够岁数了,还是早早嫁人吧。” 石碧丝扭头望望,已经没有同门要往回找,便撑起伞一道折返,正色道:
“早早嫁人,这些功法也不能忘。腰腿结实,才能牢牢锁住夫君的阳物,巩固你
在家中的地位,身子强健,将来生产才会顺畅,不致留下损伤,这些道理从你们
来了月事,可待嫁人,师父师叔就一直在讲,此时不打好基础,定亲之后传给你
们的那些闺房妙法,你们难道还能用好?” 小师妹忙低下头,恭敬道:“是,师姐教训的是。我晚课一定加倍操练。” 石碧丝颔首道:“花离了田,是结果,还是成泥,全看你吸了多少水土。莫
要觉得出嫁有了夫家便万事无忧。女子一生如山溪行舟,曲折艰难凶险万分,便
是水道平缓之处,也可能暗藏岩石,时刻不可懈怠。” “多谢师姐教诲。” 两个小师妹齐声答道。 但石碧丝知道,她们并未听进去多少。 有些教训,很难靠言语传入人心。 她能做的,不过是时时提点而已。 背地里总有师妹抱怨她这个师姐啰嗦。 近些日子,怕是抱怨得格外多。 石碧丝轻轻叹了口气,望向蜿蜒小道尽头百花团簇的山谷,心头一团隐约阴
霾,怎么也挥之不去。 她将百花阁当作她的家。 她的家,似乎有哪里出了问题。 只是,她找不出,看不透,难免,因此心烦意乱。 石碧丝正自出神,忽然耳中听到急促马蹄,自后方雨中迅速由远及近。 她马上抖落袖中暗器,指尖轻压伞柄机簧,原地转身,道:“你们先回去,
我看看是谁来了。” 两个师妹功夫不济,乖乖快步离开,那个未被训斥的,还扭头道:“师姐,
我们在前头等你,若不对劲,你打个哨箭,我们去叫人。” “好。”她应一声,左右观望一眼,提气一跃,跳上道旁一块外凸山岩,扣
好暗器,将伞收起,淋着蒙蒙烟雨,静心等待。 不多时,马蹄停下,一个人影远远快步跑来。 石碧丝张望清楚,心中一惊,飞身跳下,快步迎去,高声道:“林师妹,你
怎么回来了?” 林梦昙跌跌撞撞快跑几步,一见到熟悉面孔,满腹怨愤委屈当即再也压抑不
住,捂着受伤臀部略带哽咽道:“师姐,出事了,出大事了,你快带我去见师父
师叔,我……我原原本本说给你们听。” 石碧丝心中一震,连暗器都险些掉在地上,“走,边走边说。” 她刚扶住林梦昙的肩膀,就觉后心忽然一冷,如芒刺在背,急忙侧身扭脸,
看向小道尽头。 一匹黄骠马远远停在那儿,马上一个英俊骑士,正望着她。 一眼如剑,仿佛能将她钉在地上。 她后退半步,下意识将伞柄朝向那边,道:“师妹,那人是谁,追杀你的刺
客么?” 林梦昙头也不回,愤愤道:“是护送我回来的,瞎子一个,不要理他,咱们
走!” “瞎子?”石碧丝一愣,大惑不解。 她做师姐已久,男女之事的技巧,按年资本分早已学全,但实际和男子相处
的时间,不过偶尔和看中她的提亲者见上一面而已,即便心思细腻能隐约体察到
这两人之间的奇诡气氛,却还是摸不到头脑,难窥全貌。 那男子模样英俊目光炯炯,还能独个儿骑马,怎可能是个瞎子。 “他就是个瞎子,瞎子,臭瞎子!”林梦昙到了自家地界,就如娇纵女儿回
了娘家,那股怨气再也压制不住,小靴子跺在石板上,压得下头水花四溅,“师
姐,莫要管他,咱们走,他送我见了师父师叔,看我没死在路上,算是交差,到
时候自然就走了。其余的,他才不关心。” 这下石碧丝就算情窦未开,也看出了端倪,松一口气,跟上林梦昙,道:
“师妹,追逐心仪男子,还是应当温柔体贴为主,就算走江湖的男人不拘小节,
不代表他们心里不在乎。瞧你这气鼓鼓的样子,他就是对你有意,也要被你吓跑
了。” 林梦昙那股子苦气顿时化作泪珠顺着脸颊往下流,要不是有雨,不知得多狼
狈,连忙将师姐伸来的伞推开,抽噎道:“他才看不上我,他喜欢野丫头,奶子
大的,喜欢小疯子,能在野地里跟他……跟他做不要脸的事,叫得比老鸹子还响!
我……我……我就是光溜溜躺在床上,人家都不多看一眼!” 石碧丝吃了一惊,扭头看那男人远远跟在后面,手握一把细长利剑,杀气腾
腾,端详步履身法,武功应当十分可靠,便又道:“若不合适,那便算了。师妹
你容貌上佳,身段婀娜,何必为他烦恼至此。说起来,为何只你一个回来了,药
师妹呢?” 林梦昙身子一颤,小声将所经历的事,粗略讲了一遍。 石碧丝大惊失色,连连追问,到最后仍不敢信,喃喃道:“药师妹性情直爽,
怎会有如此心机?这其中,当真不是有什么误会?” “我不知道。师姐,我……方寸已乱,现在只想着将所有事告诉师父师叔,
然后……安心养伤,等之后每个月求亲的过来,便、便都叫我看看吧。” “终身大事,莫要赌气。”石碧丝摸了摸她湿漉漉的头发,柔声道,“一切
决定都要慎重,三思后行。他看不上你是他的事,你作践自己,就是你的事。” 林梦昙呜咽一声,靠在她肩侧,边哭边走,将这汪失落情泪,洒入雨中。 距离月夕已不足一旬,一场秋雨一场寒,石碧丝看师妹浑身透湿,步履不稳
似乎还有伤,忍不住一抹罗带,解下外衫,给她披在肩上,道:“这些私情,你
路上哭哭,也就罢了。见了师父师叔,莫要再提。如意楼的高手,咱们开罪不起。” 林梦昙嗯了一声,跟着幽怨道:“我想开罪他,都开罪不了。我在他心里不
过是个包袱,囫囵个儿送到咱们百花阁里,能喘气能说话就行,他才不管别的。” 石碧丝不免有些好奇。 林师妹不说国色天香,也是个千娇百媚如花似玉的出挑女郎,怎么就分毫入
不得那叫叶飘零的男子法眼? 但她知道这事儿不该她问,或者说,就不该问。 天下男女,分合随缘,兴许就和林师妹当初对诸多男子百般挑拣一样,那位
剑客恰恰有哪里看不中她,并无什么不妥。 至于那脱光了也不看一眼的气话,石碧丝并未当真。 男子色欲之旺,她自幼便有体会。当年连她一个七、八岁的稚童,都会有人
邪念丛生,伺机毛手毛脚。 行走江湖一身筋肉锻体不练心的蛮横男人,对赤条条的林师妹,岂能把持得
住。 不过叫林师妹连这话都说出了口,可见情路之坎坷,石碧丝暗暗思忖,过会
儿到了地方,是不是应当趁着道谢的机会,探探那男人的底,好歹,也得叫林师
妹知道,究竟败在什么地方。 是身姿缺陷还是体味不正?举止失当抑或言谈粗鄙? 问清楚,引以为戒,下次遇到相中的郎君,想必能成就一番大好姻缘。 石碧丝正在思忖,随口安慰师妹,耳畔忽然听到一阵若有若无的竹哨子声,
并非离得很远,而是极其尖细高亢,以至于听不真切。 “是他们……他们追过来了!他们又追过来了!”林梦昙顿时慌了神,多半
是没想到到了自家地界竟然还会遇袭,本能地将手一抽,竟甩下师姐,转身往叶
飘零那边飞奔而去。 石碧丝听她说路上遇到过几次刺杀,全靠叶飘零保护才平安无恙,此刻听那
竹哨声细长妖异,心中极为不快,当即警惕心起,足尖一点,高高跃起,落在粗
长树枝上,侧耳倾听,伞柄一横,轻轻一扭,按下机簧。 咔嚓一声轻响,三根细针品字射出,打向远处烟雨蒙蒙的花草丛中。 不料,一条足有她大腿粗的蟒蛇腾身而起,将毒针尽数挡下,跟着碾过匆匆
花草,向着林梦昙那边扑去。 与此同时,两侧山峰呼啸大作,竟有七、八个赤膊蒙面的汉子,手持弯刀扯
着长索荡了下来,目露凶光,好似下山疯虎。 石碧丝毫不犹豫,拿出怀中哨箭,小指一挑去掉塞子,甩手打出。 可那些人不管不顾,仍分做两批,照着林梦昙和叶飘零杀去,看架势,倒像
是在给那条赤纹巨蟒做掩护。 为何拢翠山这天天有人巡视的地方,会突然冒出这么一条怪物? 石碧丝不假思索,掏出暗器下树展开身法,赶去支援。 寡不敌众,又有怪蟒助阵,若援军不能及时赶到,岂不是凶多吉少? 她额上急出一层细汗,刚到腕力所及,便咬牙甩手,将第一波暗器打去。 无奈风雨之中准头不足,那些汉子也不是全无防备,轻轻松松挥刀尽数击落。 林梦昙也已捏住毒针,却退到了叶飘零身后,并未出手,还对她叫道:“师
姐躲开,莫要过来!这瞎子应付得了!” “当真?”石碧丝嘴上问道,心里不敢大意,扔一边拉近距离,一边将怀中
护身暗器一发发打出,只在左手留着一根指缝毒针,万一遇到什么不测,好自行
了断免得死前受辱。 这时,那大蟒背上猛地跳出一道棕红色的影子,好似只大鼠,露出一嘴利齿,
向着她拦截过来。 石碧丝不敢怠慢,向那怪鼠打出暗器。 不料那小怪物颇有灵性,身子一扭,灵活至极躲过,眼见就要窜到她身边。 她目光一闪,意识到片刻不停的竹哨子才是催命符,纤腰一拧,飞身而去,
袖中暗扣一扯,接住淬毒透骨钉,嗖嗖嗖三发打去。 一个布裙女子从花草之中一跃而起,身法轻灵,倒翻躲过,口中那像个短笛
子一样的东西,仍未停止发出奇异哨音。 石碧丝一脚踢开飞扑过来的怪鼠,险些被那邪物咬住足弓,心中一惊,急忙
又是一片暗器打向那持笛女子。 这时,那女子脸色变了一变,忽然将手中怪笛收起,转身几个起落,消失得
无影无踪。那只怪模怪样的长尾赤鼠,也一溜烟随着去了,头都不回。 石碧丝惊魂未定,还念着林师妹的安危,急忙足不点地转身驰援。 她跑出两步,心中巨震,呆在原地,再也迈不开脚。 眼前看到的一切,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叫她一时间难以相信。 那八个赤膊杀手,与那条鳞片坚硬的怪蟒,竟都已败了。 石碧丝不过出手追击了罪魁祸首几招,一场她本都感到绝望的恶战,就无声
无息地宣告结束。 七个汉子倒在地上,已断气的四肢仍在抽搐,尚有一口游丝的,则双手捂着
喉头,喀喀颤动,恍如临僵之虫。 而唯一一个还站着的杀手,其实已经死透。 叶飘零那把长剑,就从他的脖颈对穿而过,将他钉在了道旁树上。 被钉住的不只是人,还有那条巨蟒。 蟒口大开,狰狞无比,蟒尾仍在鞭子般抽打,将垫路石板都拍成数块。 可那把剑从它口中穿过,破目而出,那颗血淋林的眼球,就贴着死人的喉头。 叶飘零一手持剑,一手按着蟒身,脚踩蟒躯,叫那钢鞭似的尾巴打不到他,
静静等待。 而林梦昙就在他旁边蹲着,一手抱膝,一手抱头,紧紧咬唇,在强忍着不要
尖叫,那些腥臭的蛇血,把她身上本就破旧的衫裙染红大片。 很快,那蟒蛇就一动不动,垂尾毙命。 叶飘零仍未松手,多等了一会儿,才摸出匕首,刺入蟒蛇腹鳞,剖开,从中
抠出蛇胆,看了一眼,丢给林梦昙,拔剑。 一蟒一人,齐齐掉落在地,共入血泊。 他不去擦血,而是拿出一块砥石,原地站定,环视四方,锵,锵,锵,磨起
了剑。 那张沾了血的脸,在这一刻散发出令女子心悸,又不觉心动的奇异魅力。 石碧丝抬手抚胸,就在这瞬息之间,忽然明白林梦昙的话,兴许并非夸张。 这男人是敌手的煞星,也是女人的邪魔。 身后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她知道,师妹叫来的援兵到了。 她隐隐松一口气,向林梦昙走去。 原本的主意,此刻已被她打消。 她不打算再试探叶飘零什么。 她甚至不希望自己有任何师妹再接近这个男人。 林梦昙缓缓站起,走到她身边,带着一种说不清是笑还是哭的表情,轻声道
:“师姐,你瞧,这瞎子是不是很厉害?我感觉,要是不能并肩子上,也不一起
用暗器,他独个儿就能把咱们整个门派……杀光。” 石碧丝心中一抖,蹙眉道:“莫要乱说话。咱们本就不是争强好斗的门派,
能将咱们杀得精光的高手,你两只手都数不过来。大家安身立命之本,难道是凭
武功么?” 林梦昙嘲弄道:“也对,大家靠的,还是女人的本钱。” 知道她身陷情劫心绪不正,石碧丝不与她多作计较,将她交给迎接来的同门
前辈,轻声报告两句,便走向叶飘零,为他撑起纸伞,毕恭毕敬道:“叶少侠,
瞧这雨头,今日怕是不方便离去。你一身狼狈,不如到敝派略做收拾,休息一晚,
如何?你一路护送师妹,多有辛苦,也请赏光入内,叫我们聊表感激。” 叶飘零看向那条已死的蟒蛇,默默思忖,并不答话。 石碧丝就在旁撑伞等着,也不追问催促。 一位师叔带着小辈过来收拾尸体,见他们如此,抬手示意,远远等在数丈之
外,并不过来。 “稍等。”叶飘零说罢,离开伞下,快步走向黄骠马,从怀中掏出什么东西
塞进马鞍下面,一拍马臀,放马儿撒腿跑远。 之后,他大步折回,望向谷中正被烟雨浸润的艳丽群花,道:“请带路吧。” 石碧丝撑伞在侧,道:“请。” 叶飘零一脚踩过蛇躯,踏过一块块石板。 一些蛇血喷溅在石碧丝的裙摆。她垂目一瞥,径自踏过血泊,猩红布靴追逐
着他的脚步,让那纸伞,片刻也不曾离开叶飘零的头顶。 她很少亲自招待到访的男客。 但这位,她决心不让任何师姐师妹插手。 这把危险的利剑,她要看着他来,看着他走。 她已十分确定,百花阁中出了隐秘的大事。 这把剑,也许能帮上忙。 那么,就决不能叫林师妹那样的人再来触怒他。 石碧丝保持着温柔和气的微笑,一步一个血印,将叶飘零一路带到了百花阁
招待外客的庄子。 那片屋子比邻花海,不过方圆百丈之内,都是些中看不中用的赏玩花朵。一
如这边起居的年轻女弟子,大都不太关心功法修行,只想着早早嫁人。 石碧丝当然不住在这儿,但很多不住在这儿的同门,此刻都因为叶飘零而聚
集过来。 甚至,包括她们的代阁主,林梦昙的授业恩师,卫香馨。 叶飘零站在待客正厅门前,看一眼自己的靴子,道:“这里太干净,我还是
不进去了。石姑娘,带我去住处吧。” “叶少侠这是哪里的话。”卫香馨抬手抚鬓,盈盈一笑,道,“梦昙,去,
拿你的帕子,为叶少侠将靴子擦干净。若叶少侠还是怕脏,就将你新换的裙子,
给叶少侠垫在脚下。裙子不够,就连小褂也脱了。” 许多同门在此,林梦昙的脸,刹那间变了颜色。 石碧丝毫不犹豫抽出怀中绣帕,屈膝蹲下,道:“我是迎客的,叫我来。” 叶飘零一摆手,站在廊下用石角将靴底揩了一揩,盯着卫香馨的眼睛,道:
“你们不怕脏就好。” 他大步走了进去。 光洁的木制地板上,留下一串淡淡的泥印。 但马上,石碧丝、林梦昙和另外几个百花阁的弟子就纷纷蹲跪在后面,就用
她们抹汗的贴身帕子,将那些足印,一个个擦去。 半点脏污,也没有留下。 厅堂之中,那一缕缕女子幽香,竟将带进来的血腥味,也掩盖得分毫不剩。 这里,只有无数的花,连泥,都被盖在了芬芳之下。